中医西传研究所所长 贺 霆
编者按:本文乃论坛后本所所长应学校要求所撰;时过二周,泥牛入海。为免新闻成旧闻,先发于本网站,以飨同好。
大凡报道国内会议,无不“顺利”、“圆满”(日前本人为校园网所撰新闻稿亦未能完全免俗),可信度堪虞。本文欲反其道而行之,尽量反映真实,文风也许不合“主流”;之所以放胆一搏,其实是受入党积极分子课上几位资深党干的启发,觉得他们讲的都是大实话、有血有肉的“人话”,而不是虚无缥缈的“神话”,似乎正合本人“乱讲话”(即童言无忌)的秉性,故觉得更无必要在此矫揉造作、粉饰太平。这篇文章若真能登出来,说明学校“思想”够“解放”,也能让大家免蹈前车之鉴,将今后的会议办得更好。
教训有四:
准备周期不够。此次论坛可谓有惊无险 :开幕前一周,省政府批文尚未下达,看来三个月的提前量尚不足;国内外专家更需要及早发邀请。本次论坛虽然在去年底打了报告,但至3月18日学校拍板,已有不少专家退会。此其一;
细节考虑不周。此次虽然连机场出口都已通知各位来宾,但是还是忘了在会场洗手间内放厕纸,想来当时造成许多尴尬。此其二;
秘书人员不足。具体执行者任务过多、过急、过重,容易延误、出错,影响会务质量,此其三;
语言交流不畅。出席本次论坛会议的大多数国外演讲者来自法国,虽然他们的讲稿事先已译成中文,但会场上中国听众无法同步与其共鸣,反之亦然。这与提问时(有翻译)的热烈气氛大相径庭。所以,在资金可能时,类似国际会议应雇同声传译及租用设备,此其四。
总的来说,此次会议有点“蛇吞象”,能力与规模比例失调,超负荷运转,多亏所有会务人员竭力支持,才安然过关。所以要“感谢党,感谢政府”。
由于本人是论坛的召集人及执行主席,讲成绩不免显得自夸,所以将具体事实和盘托出,由读者自行判断。
--本次会议报名代表共35人,实到34人,(1人因巴黎恶劣气候航班取消未能成行)。其中外国代表15人(法国11人,美国3人,意大利及加拿大各1人),占代表总数的42.7%;中国代表19人,其中云南地区及本校代表各2人(李玛琳教授作为东道主未计算在内),故外地代表的比例为48.6%。演讲21场(1名演讲者未到会),圆桌会议1次。这些数字体现本次论坛的规模、号召力及国内、国际的影响力。
--出席代表包括中西中医界及人类学界顶尖专家、学者,如南京医科大学副校长、针灸澄江学派研究专家夏有兵,北京中医药大学中医文化传播中心主任毛嘉陵,法国针灸学会会长Andres,法国针灸医生科学会会长Sautreuil,资深针灸家及教育家Colin,及人类学界泰斗、浙江大学人类学系名誉主任庄孔韶,清华大学医学人类学研究所所长、旅美学者景军,北京大学高等人文研究院杨煦生,四川大学文学人类学研究所所长徐建新,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所张金岭,人类学界老前辈、云南大学林超民,法国雷恩第二大学多学科人类行为研究中心主任Dartinguenave,法国Evry大学整合生理学研究所所长Billat,法国国家研究中心Candelise。如果“举贤不避亲”,当然也包括我本人:旅法学者、全球仅有的几位以西方社会为研究对象的人类学家之一。这些大概足以证明此次论坛不仅“国际”,而且“一流”。
--其实本次论坛并不在乎出席者头上的光环。作为全球首次中医西传论坛,我们在选择名单时更注重演讲内容。法国一位普通的助产士Viry女士通过影片,生动地展示了其为儿童诊疗的情景;而王君、徐雅蓉关于西方五行针灸及心灵大师Pialoux先生如何“反哺”的介绍,恐怕大大震惊了中国中医业者;针灸在人道主义援助中的角色,更引起中国同行的兴趣,纷纷向演讲者、法国Humanitrad协会会长Potaufeu先生询问详情,希望加入;对Colin医生的结论:没有对孕妇禁忌的穴位,只有不当的手法,中国针灸界会做何感想?Andres医生分别代表自己及法国针灸学会荣誉会长Kespis医生,介绍了六经辩证诊治以及精神分析针灸术,一定会使中国同行感到既熟悉又陌生;Sautreuil医生所讲的Nogier耳针更是如此:耳穴当然“眼”熟能详,但“耳医”着实突破了中国针灸医生想象力的极限。这些在临床第一线的西方中医实践者,第一次向中国听众展示了一个后者从未所未闻的“中医”世界,一个似乎比中国更“中国”的世界。
--人类学视角是本次论坛的另一个亮点。其中佼佼者恐怕要数Dartiguenave的演讲:“文化融合与传播”。他阐明了中医西传并不是一种简单摹仿,而是西方人承袭摹本基本元素后,又根据自身特点赋予其新的形式与内涵。西方人一方面将中国视为中医的发源地,另一方面又创造了“法式中医”、“德式中医”等新形式,因此,“传统中医在西方社会得到了某种解放”,这其实是对中医的丰富,只有抛弃“正统”的偏见,中西双方的中医才能在相互交往中得益;善哉如斯。林超民教授则从中医西传研究切入,谈到去西方社会做人类学田野的重要,真是一语中的。Candelise、杨熙生、毛嘉陵、张金岭等分别从社会学、哲学文化学及人类学的角度谈中医及西传,其中毛嘉陵通过严密论证,建议中医的英文译名由“中国传统医学(TCM)”改为“自然象医学(Natrural Xiang Medicine)”,“去中国化”的勇气无人能出其右,不愧是大师。可惜巴黎工学院社会学系Lebiauchu先生滞留在戴高乐机场,否则他有关西方对中医性学重读、解析与再工具化的演讲,一定会令在场中国听众大跌眼镜。
--最后的圆桌会议,更是将中医西传人类学研究讨论推至高潮。通过学者间建设性的争论、交流,“西方中医”的实质越发清晰:它是西方居民根据自己特有的文化资源(回归自然思潮、后现代语境、西方“中国印象”等)对中医蓝本的再创造,“中医”语境给予其想象力、创造力极大的空间。“西方中医”的形态也许会引起中国居民的惊讶、不解甚至反感。只有超越临床、正统、科学等判断,以人类学实地田野调查方法,才能从西方居民的角度,去认识“西方中医”对他们的意义,欣赏其所激发的想象力、创造力,从而消除潜在的文化冲突。以中医西传为切入点,中国人类学界将摘取西方社会研究这块最有价值却最难取得的“王冠之钻”。这是世界上第一次以论坛形式从人类学层面讨论中医西传,第一次讨论人类学西方社会研究的意义与方法,第一次让人类学家与其研究对象同桌对话,在内容、方法、伦理上均为创新,因此,李玛琳院长会后评价此次论坛“很有特色”,正是来源于此。此次论坛标志着我校中医西传研究渐入佳境,在国内、国际领先;所以,熊磊副院长在闭幕式上讲:“这次论坛,使我们更相信中医西传是有价值的研究内容,人类学是有效的研究方法。我院将继续全力开展中医西传研究”,“首届中医西传暨人类学西方社会研究国际论坛今天落下帷幕,但中医西传研究不会停止。我们期待两年后与大家在昆明重逢”。
此次论坛惊世骇俗之处还有:
--简约:无礼仪小姐、无鲜花/胸牌,吃食堂、吃盒饭、吃冷餐;
--平凡:不设领导席、不介绍领导、不请领导讲话;
--活泼:会场无拘无束、畅所欲言;会间音乐狂欢、淋漓尽致;
在6月初的首次论坛筹备会上,我代表承办方中医西传研究所提出过一份组织草案,其中“目的”部分是:
1, 总结交流国内外中医西传研究成果,巩固本校学术领先地位;
2, 以中医西传学为引导,为学校建立更广泛深入的国际、国内合作伙伴关系;
3, 与国际接轨、响应党中央号召,学习如何举办庄重、诚实、节俭、独特、有品味、去行政化的国际会议,给与会代表以深刻印象,为兄弟院校做出榜样;
4, 借助国外与会者的来访,借鉴北京奥运会经验,打造清洁校园、文明校园;
5, 巩固学校各部门间合作的真诚态度与合理方式,让学生、老师作为学校主人积极参与并形成习惯保持下去。
今天看来,以上1、2、3项可打满分,4、5项尚待努力。
那么,诸君觉得本次论坛“圆满”否?
配图说明

图a1:论坛会标—“阴阳杏林”,象征中西方中医界和而不同;由吴凯老师设计,故又称“吴凯树”,此乃“不宣传个人”平庸政策的反动。(由研究所戴翥摄)

图a2:这张“标准”合影够“法国化”。(由宣传部吕桢摄)

图a3:找找看:李玛琳院长在哪里?本次论坛“去行政化”的生动体现。(由宣传部吕桢摄)

图a4:信不信由你:主持人上桌—“宽松随意”的论坛。左为演讲者林超民教授。

图a5:当Dartiguenave教授演讲时,主持人呢?

图a6:......主持人在会场中游荡。论坛缺憾之一:由于未设同传,每场演讲需提醒听众译文所在。

图a7:本次论坛成功的保证1:吴凯老师。(由中药学院马超义同学摄)

图a8:本次论坛成功的保证2:戴翥老师。

图a12:论坛吸引各路媒体,图为《中国日报》记者采访Andres医生。(由宣传部吕桢摄)

图a13:不少与会者现场为博物馆赠送展品,图为Sautreuil医生移交法国针灸医生科学会1982年纪念法国针灸之父苏里耶专刊。(由宣传部吕桢摄)

图a14:论坛即时成果之一:6月28日,云中医外办周青主任(左一)与法国雷恩大学多学科人类行为研究中心主任Dartiguenave(左二)在文化巷锅子楼饭店共进午餐后,签署合作协议,史称“锅子楼协议”;右侧站立者为协议撮合者、论坛发起者贺霆教授。
(图片除属名外,皆由研究所吴凯所摄)